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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容忽視的“截期"

來源: 互聯(lián)網 編輯: 2010/11/09 11:52:25  字體:

  美國女王真空吸塵器公司虛假會計報表舞弊案分析:

  一、前言

  當我們對上市公司虛假會計深惡痛絕時,我們也需正視這種現(xiàn)象存在的必然性,即使是世人公認資本市場最發(fā)達、信息監(jiān)管最嚴厲的美國,會計造假的丑聞也是屢見不鮮。只要資本市場中所有權與經營權存在分離,只要會計采用的是權責發(fā)生制,只要審計手段存在局限性,這種現(xiàn)象就必然有其生存的空間。關鍵是如何采取適當?shù)卮胧﹣矶糁茣嬑璞椎穆?,在完善公司治理結構的同時,使上市公司會計造假的成本遠遠超過造假收益,從而推動上市公司遵循會計準則,使真實、公允地披露會計信息成為普遍接受的社會規(guī)則。

  下面就是我們節(jié)選的美國2001年發(fā)生的一個案例。相信通過對它的分析,會對我們及時揭露上市公司舞弊行為,提高我國上市公司財務報表的可信度有所裨益。

  二、案例簡介

  美國女王真空吸塵器公司是一家上市公司,以生產耐用的吸塵器著稱,唐·希蘭先生是該吸塵器公司的首席執(zhí)行官。當初為了獲取該公司的控股權,希蘭先生不惜抵押了其所有的私人資產,以獲得巨額借款用于購買女王公司的股票。能償還該債務的唯一方法,就是從女王公司獲得收益。若女王公司的利潤如果沒有急劇增長的話,他則將陷入更大的財務困境之中。因此在這種壓力下,希蘭和他領導的新的管理小組在不懂吸塵器行業(yè)的情況下,武斷地認定舊的生產線過于老化,開發(fā)新一代的真空吸塵器才是大幅提高利潤的最佳途徑。

  但是建造新的生產線需要資金,而希蘭先生自身的債務就已自顧不暇,更不可能通過其自身去融資,那么該筆資金出處就只能從女王公司的利潤上做文章。因此,希蘭先生就想出一個方案:授意他的財務經理人為地夸大幾個季度的利潤從而使股票價格上漲,用股價上漲拋售部分股票的方法產生資金,以此來開發(fā)這條新的生產線。財務經理聽了希蘭的打算后,對此夸大利潤的非法伎倆同樣持支持態(tài)度。他的動機很簡單:他相信希蘭先生有關新產品的創(chuàng)意,并且還天真地認為,這種做假賬的行為只是暫時的;除此之外,他還必須保住他的飯碗。

  制造虛假利潤有很多種方法,但財務經理認為在銷售和費用的截期上玩花樣的方法風險最小。他指示銷售經理將期后的銷售發(fā)票提前到會計年度結束前開,那么這也意味著財務經理同樣必須囑咐倉庫將貨物的發(fā)運提前。而在會計上,這都需要編造大量的非法分錄以掩蓋造假舉動。財務經理除了通過截期舞弊之外,還采取了另一種伎倆:將積存的商品發(fā)運他處,視之為銷售記入銷售收入;將未付的賬單鎖在櫥柜里不確認負債。

  這個方案確實發(fā)生了功效,給希蘭帶來了他急需的現(xiàn)金流。而且由于女王公司從未在期后沖銷任何一筆虛假的銷售——這是截期舞弊的典型征兆,所以,那些具有多年從業(yè)經驗的審計人員并未發(fā)現(xiàn)該公司的造假行為。

  很快地,新一代真空吸塵器設計出來并投入大規(guī)模生產。數(shù)百萬美元的銷售攻勢使新的女王吸塵器盡人皆知,吸引了大批消費者。銷售伊始,利潤飛漲,掩蓋了先前的財務假象。但不久,有關新產品的問題接踵而來。首先,有一部分消費者聲稱,吸塵器內部的齒輪脫落,要退還產品;接著到處有報道說吸塵器的內臟會受熱融化。女王公司的專家們鑒定后指出:融化問題是由于塑料引起的。由于希蘭貪婪地追逐高利潤,將吸塵器原先堅實的金屬部分替換成塑料裝配,從而導致了新的吸塵器不耐熱。

  這樣,開始時的利潤涌入迅速轉變?yōu)榭衽谋г孤?。不久,倉庫總管報告:倉庫中已經沒有多余的空間可用于存放退回的吸塵器了。之后,希蘭的財務經理又收到了更令人沮喪的壞消息:審計人員馬上又要來了。希蘭先生很快就認識到了這種危機。如果審計人員看見成箱的產品堆積在倉庫中,他們肯定會明白發(fā)生了什么。

  在絕望之中,公司決定租用離公司較遠的倉庫來存放這些毫無價值的商品,并由希蘭的一個下屬負責銷毀所有能反映退貨的文件記錄,包括發(fā)運單、存貨盤點表和存貨退回清單。這個花招又一次“暫時性”地奏效了。但對希蘭而言,這些問題才剛剛開始。最終,由于該產品在消費者中的口碑極差,女王公司的聲名一落千丈,銷售也開始嚴重滑坡。不久,倉庫中的有缺陷真空吸塵器漸漸地比女王工廠中新生產出來的還要多。巨額的銷售退回和銷售額的銳減成了希蘭先生不得不面對的兩大現(xiàn)實。希蘭原先造假粉飾利潤的努力現(xiàn)在無疑給自己造就了巨大的壓力。除此之外,他和他的財務經理仍不得不敷衍那些索要額外信息的審計人員。一個撒了許多謊的人,往往需要撒更多的謊去圓謊,而這恰恰是很難做到的。即使希蘭先生不懂會計,他也終會明白那些數(shù)字起了什么作用。

  面對這個事實,希蘭和他的財務經理在律師的建議下主動認罪,把自己交由法庭去審判。

  在這個案件中,投資者和債權人由于女王公司的舞弊行為總共損失了4000萬美元,女王公司最終也宣告倒閉。而主要責任人希蘭先生被判處有期徒刑一年多,還附帶民事判決中窮其一生也付不清的數(shù)百萬賠償;另一責任人財務經理則被免于刑事處罰。

  三、案例分析

  當上市公司有炫耀利潤或減少損失的迫切需要時,通常有五種基本的造假方法,利用時間性差異來實現(xiàn)舞弊就是其中的一種,也稱之為截期舞弊。上述案例就是運用截期舞弊來制造虛假利潤的典型案例。

  一般而言,截期舞弊通常有兩種形式:一種是提前確認收益,另一種是延遲記錄費用或負債。但是,不論采取其中的哪一種,只要是通過時間因素實施舞弊的,造假者所選用的舞弊手法無非是以下三類(下述手法以提前確認收益為例,延遲記錄費用或負債的手法也可以此類推):

  (1)玩時間游戲:即為了達到一定的銷售指標或利潤指標,公司往往在年底不及時結賬,將下一期的銷售業(yè)務提前計入上一個會計年度,這是最普遍采用的一種手法。

 ?。?)未完成全部服務前確認全部收益:這種手法罔顧會計準則有關“完工百分比法”的規(guī)定,在服務未完全提供完畢之前,即在賬上確認了該服務帶來的所有收益,而且還不轉銷預提費用,并將需抵償?shù)谋WC金計入利潤。

 ?。?)憑訂單確認銷售:即在接到商品或貨物訂單時就確認銷售收入。更有甚者,為數(shù)不少的公司在審計前后,將貨物發(fā)運到自己的私人倉庫或分公司并記之為銷售。

  注冊會計師們一旦認識到上述通用的把戲,只需運用所學的審計技術和方法一般都能夠發(fā)現(xiàn),這并不需要什么特殊的技巧,關鍵在于你執(zhí)業(yè)時是否保持了合理的謹慎和職業(yè)懷疑態(tài)度。針對上述案例而言,如果注冊會計師能在審計過程中加強以下幾個方面的調查和審計,那么就可以在事態(tài)擴大到不可收拾之前,發(fā)現(xiàn)女王真空吸塵器公司財務報表上存在的重大舞弊事項,使投資者免受巨額損失之苦。

  (1)注重對高層管理人員財務狀況的調查。從構成舞弊的三個要素——壓力、機會、藉口來看,壓力無疑是舞弊發(fā)生的最原始動力,而且大多數(shù)利用財務報表進行舞弊的案例也無不說明了解舞弊的內在動機是發(fā)現(xiàn)舞弊最有力的因素。因此,調查公司從客戶有無從資本市場上融資的需求或管理層有無粉飾利潤的壓力入手,往往可以在審計伊始時,就會增強注冊會計師對舞弊的敏感度,從而盡早發(fā)現(xiàn)隱藏的舞弊事項。

  對一個公司而言,雖然其產權是由股東所有,但日常經營權卻在管理者的手中,實質上形成了“內部人控制”,如果有跡象表明高層管理人員或管理小組有著嚴重的財務壓力時,就有可能產生舞弊動機。在上述案例中,如果審計女王吸塵器公司的審計人員要求希蘭先生提供自己的個人所得稅繳納清單并加以復核,他們就會知曉總裁先生已經債臺高筑,他們自然而然地就會開始懷疑舞弊發(fā)生的可能性,從而改變整個審計范圍,將更多的時間用于審計主要的資產和收益項目,因此就可能會揭開該公司的截期舞弊。

 ?。?)當客戶業(yè)務結構發(fā)生變動時,應加強對客戶的業(yè)務的了解。雖然審計人員審計女王真空吸塵器公司已有多年了,但是該公司自希蘭先生接手后發(fā)生了巨大的變化。原先傳統(tǒng)的金屬制吸塵器不再生產了,代之以全新的未經試驗過的產品,而且公司的全部收入都來源于該新產品。由于公司產品。銷售結構和人事發(fā)生了劇烈變動,對審計人員而言,應將現(xiàn)今的公司視同為與以往的女王公司不同的一家公司。審計人員應在現(xiàn)有的銷售結構下,重新衡量這種變化給企業(yè)帶來的影響。在上述案例中,如果審計人員重視所謂的利潤劇增都來自與新產品這一事實的話,他們必然會加強對該種新產品的調查和認知,從而重新評估審計風險。

  (3)現(xiàn)場勘察和詢問必不可少。對于審計制造業(yè)、零售和批發(fā)業(yè)的審計人員而言,對其客戶的現(xiàn)場勘察和詢問是尤其重要的。任何存貸項目,不論是發(fā)貨還是收貨,最終都是要經由裝卸碼頭直至倉庫才能完成的。因此,存貨方面是否存在財務造假一定瞞不過關鍵的裝運人員。在上述案例中,如果審計人員在審計存貨項目時,多花費一部分時間在現(xiàn)場勘察,有技巧地詢問那些在倉庫工作的相關人員牽涉舞弊和濫用職權方面的問題,相信不難發(fā)現(xiàn)新產品有大量銷售退回這一事實,從而進一步揭示公司利用截期來虛構利潤的舞弊行為。

  (4)善用分析性復核。對著大量單一、枯燥的數(shù)字,注冊會計師難免會有云里霧里的感覺。然而這些簡單的數(shù)字背后卻隱藏著復雜的勾稽關系,其往往能幫助注冊會計師確定報表的合理性。一旦這些勾稽關系被破壞,通常就預示著有一些不尋常的事項出現(xiàn),需引起注冊會計師的注意,以便更好地抓住主要矛盾,提高職業(yè)警惕性。比如說要提早確認收入的話,貨物常常在發(fā)運之前就已經被開單記賬了,因此,貨物的發(fā)運數(shù)量可能與開單記賬的數(shù)量不一致。注冊會計師通過實施對兩者一致性的測試就可以驗證利潤的正確性了。在上述案例中,審計女王吸塵器公司的審計人員如果能使用同樣的方法和準則,就可能發(fā)現(xiàn)公司外租倉庫的存儲成本有顯著增長,從而進一步懷疑到退回的劣質商品可能沒有在銷售退回中予以反映,巨額的利潤也許只是一個泡沫。

  四、對我們的教訓與啟示

  1、上市公司會計造假是證券市場的客觀現(xiàn)象

  米歇爾·R·楊先生在《會計違法與財務舞弊:一項公司治理指南》中指出:“財務報表舞弊始于壓力”。當存在壓力時,就可能產生舞弊的動機。對我國的上市公司而言,包裝上市與獲得配股資格是一種誘惑,而淪為T類公司與退出機制的建立則是一種威脅,舞弊行為就很可能發(fā)生。所以,只要報表的編制權利掌握在上市公司手中,他們往往更關注報表對他們是否有利,而不是報表是否公允地反映了客觀情況。因此,上市公司可以輕易找到機會和借口進行盈余操縱,實施舞弊,這是很難避免的,關鍵在于如何監(jiān)管和處理。

  我們認為,首先,修訂可能發(fā)生盈余操縱情況的會計政策,以減少上市公司會計處理方法的選擇空間,增強會計信息透明度;其次,增強處罰力度,提高個人造假成本(顯然面臨同樣的舞弊機會時,1萬元的處罰與100萬元的處罰,其威懾力是不同的);再次,確定注冊會計師發(fā)現(xiàn)與披露企業(yè)特別是上市公司舞弊的責任。1995年美國國會通過的《私人證券訴訟改革法案》中專門規(guī)定了注冊會計師發(fā)現(xiàn)和披露舞弊的責任;1997年美國注冊會計師協(xié)會發(fā)布了審計準則公報(SAS)82號——《財務報表審計中的舞弊考慮》,正式確認了注冊會計師職業(yè)對識別與發(fā)現(xiàn)舞弊的責任。

  2、權責發(fā)生制最終還是得由現(xiàn)金收付制來體現(xiàn)

  謊言終究會被識破也許是對會計報表舞弊行為的后果最恰當?shù)拿枋?。案例中女王真空吸塵器公司舞弊的手法鉆了權責發(fā)生制的空子,可是利用權責發(fā)生制,依賴虛假銷售所帶來的短期利潤好比空中樓閣,沒有相應的現(xiàn)金流作為支柱,總有坍塌的一天。權責發(fā)生制最終還是得由現(xiàn)金收付制來體現(xiàn)的,因為前期實現(xiàn)的利潤或者以現(xiàn)金流方式流回企業(yè),或者于期后沖銷。而期后沖銷銷售是截期舞弊的典型征兆,也是注冊會計師審計時會重點關注的領域。所以,許多存在會計報表舞弊的公司不會在期后沖銷任何一筆虛假銷售。那么,關注上市公司現(xiàn)金流量表及其變動趨勢就成了判斷虛假財務報表的有力武器。今后,我們應致力于建立一套分析現(xiàn)金流量的標準體系,幫助注冊會計師和投資者判斷財務報表的真實性。

  3、借鑒國外對上市公司舞弊的處罰措施

  如果中小投資者在投資決策前,所獲得的是虛假信息,并因此而遭受投資損失時,可以對侵犯其權益的當事人提出賠償要求。通常首先追究公司董事和經理的責任。對他們的處罰包括刑事處罰和民事處罰。例如,女王真空吸塵器公司希蘭先生由于舞弊被判處一年監(jiān)禁,以及數(shù)百萬美元的賠償。再例如,以生產“芭比”娃娃而著稱的美國馬蒂爾玩具上市公司創(chuàng)始人、當時的董事長兼總經理愛德拉先生。因在1971年虛構了部分會計信息,掩蓋了公司虧損3000萬美元的事實,引起了投資者的決策失誤,結果中小投資者對該公司進行了民事訴訟,法院判決由董事長愛德拉個人通過保險公司賠償中小投資者3000萬美元,并被逐出董事會與管理層。而我國現(xiàn)有法規(guī)對上市公司舞弊的相關法律責任主要側重于行政及刑事處罰,民事處罰還處于實質上的真空階段。有關法規(guī)對上市公司財務報告舞弊應否承擔民事責任或者沒有規(guī)定,或者僅僅作了原則性規(guī)定,這顯然與崇尚平等自主的市場經濟不相適應。

  據披露,自1999年以來,中國證監(jiān)會共對90多個案件作了行政處罰,罰沒款總額達14.9億元,但相對于上市公司的舞弊金額來說,可謂滄海一粟。而且,《行政處罰法》第29條規(guī)定:“違法行為在兩年內未被發(fā)現(xiàn)的,不再給予行政處罰”??梢?,造假的收益要遠遠大于造假成本,而且投資者狀告上市公司往往演變?yōu)閷ι鲜泄镜奶幜P,即用股東的股本來償還股東的損失,由投資者來為上市公司的舞弊行為承擔責任,從而轉嫁了上市公司及其主要責任人應負的舞弊責任。因此行政處罰對上市公司造假的遏制作用效果并不明顯,并不能為投資者挽回經濟損失。自1998年投資者狀告紅光實業(yè)公司,掀起人們對上市公司舞弊民事訴訟制度的探討,到目前針對億安科技、銀廣夏等提起的民事索賠的訴訟,民事訴訟制度的建立或許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隨之我們應當考慮的是:在訴訟程序方面建立股東集體訴訟代位制,實行舉證責任倒置,并要求上市公司高層管理人員必須購買“忠誠”險。只有這樣,上市公司的舞弊者才會真正考慮舞弊的成本,舞弊行為只有在受到高于其收益幾倍乃至幾十倍的處罰后,才會有所收斂。

我要糾錯】 責任編輯:chee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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